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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进山当日,晴空万里,因着常年有宗门驻守于此的缘故,并没有邪祟作乱,天横山周围皆是正统纯粹的灵气。

    然而密林之下,群妖暗藏,上山的入口处就趴着只足有两人高的蟾蜍,嘴角的涎水沾湿了脚下的一片土地,结界刚打开,长舌一卷就吞下了最前面的一个修士。

    众人骇然,人群中此起彼伏的惊叫声,有几个小门派出身的修士吓得摇起了铃铛,当场消失被送出了结界。

    沈珣在后头,他反应过来,只看见那蟾蜍吞完人后便被长刀刺穿,轰然倒地,没了生息。前方围堵的人群渐渐散去,沈珣抬头一瞧,原来只是个头大罢了,这蟾蜍修为低微,只是个普通妖兽。

    他微微叹气,只是可怜那个被吞进去的修士,看他穿着并不精致,大概只是来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,能参加围猎的都是各个门派的精英弟子,也许他是他们门中最为优秀的后生,可能是很多人的骄傲与敬佩的对象,如今,却只能命丧于此,甚至并不算真正见识过天横山中的险峻。

    一个普通修士罢了,进山的人都是为自己而战,谁有空去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悼念,大家渐渐散开,沈珣带领师兄弟们找了条还算敞亮的小路走,等到看不见其他门派的人后,他回过头去,看见明煦正在念经。

    十二年前恶鬼作乱,明州附近的一个县城被屠了个干净,沈稳带人赶到时,只救回了几个孩子,便是明煦,阿肆与周椋椋。周椋椋家中应该是非富即贵的,明煦作为家仆的孩子,危急存亡之时也不忘护着他。

    小县城屠戮一事实在凄惨,从那之后,明煦练武闲暇之余就会抄经念佛,每一日都在为当年死去的人超度。

    被救回来时,他已是能记事的年纪,这么多年性子一直很温吞,从不争强好胜,对弱者也极为同情尊重,即便是毫不相干的人。

    “装模作样。”

    周椋椋冷哼一声,不知道明煦总是这幅慈悲为怀的样子做给谁看,又不是出家当了和尚,总是为一些不相关的人浪费时间。

    这话被阿肆听到,她皱着眉,瞪了周椋椋一眼,“阿煦做什么关你屁事,闭嘴!”

    “野丫头。”周椋椋黑下脸,从前明煦是他家的仆人,如今和自己同门修炼就算了,阿肆还总是向着他。

    “行了行了。”沈珣拦在几人中间,“别搞内讧,咱们呢也不争什么第一,但也不能丢面子,这会儿别人都清了不少妖魔了我们还在这儿吵架可不行,都动起来动起来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不争第一!?”周椋椋皱了皱眉。

    “因为……”沈珣哽了一下,讪笑道:“安全最重要。”

    “嗤。”

    周椋椋冷笑一声,心道:贪生怕死。

    沈珣在前面开路,没听到周椋椋后来说了什么。他一边盯着四周,一边寻思着刚刚上山他们走的哪条路,各门派会分散开分别从四条路进山,也不知道岳启他们被分到哪了。

    昭蘅宗师闭关,带领太华山众人的一定是蒋恢台,他既代理掌门职务就肯定不会参加围猎,想必进山的就是岳启他们几个。

    还有席正楠,本来有些事想问他的,但是斋戒期间不能胡乱走动,也就没来得及找他说些话。

    整座天横山都被结界覆盖着,一旦进去就会与外界隔绝,各大门派会派人提前排查山中有无超出可控范围的存在,因此基本没有太过危险的妖物。

    每一个进山的弟子身上都会佩戴一串专门的铃铛,一做求救用,二做计数用,手动摇响铃铛便能立刻离开天横山,每清除一个邪祟,铃铛便会响一声,表面会增加一圈螺纹,因此,假借他人之手并没有用,只有亲自清除邪祟才行。

    山中密林高耸,唯有点点光线自树叶间穿射下来,此刻眼前愈加昏暗,沈珣抬头看了看,心想大概已经一天过去了。

    许多精怪更喜夜间出动,晚上要比白天危险得许多,即便是睡觉也不能放松警惕。他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,随即跳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。

    神识所能到达之处,除了一些其他门派的弟子,还有一些藏在暗处的妖兽,几双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绿光,正伺机而动。

    不过既然能被他看到,想必道行没有多深,目前来看,是没什么危险的。于是沈珣从树上一跃而下,掀开衣摆靠在树干上,朝着一旁喊道:“生火生火。”

    “你自己不会吗?张嘴就来?”

    阿肆将烧饼扔在他胸前,叉着腰骂道。

    “我倒想啊姑奶奶,但我什么都不会,你也不怕我把这地给烧了。”

    沈珣叼着半个烧饼,被阿肆赶去捡树枝,“你跟周椋椋去捡柴火,看着点,不要潮的。”

    周椋椋不乐意,“那你们做什么?”

    阿肆神色晃了晃,催促道:“你管呢,快去!”

    周椋椋道:“你凭什么使唤我?我不去。”

    沈珣笑眯眯道:“那我去了?”

    正在一旁整理包袱的明煦闻言抬起头,忽然想到以前让大师兄去捡柴火他却抱回一堆狗尾巴草的事。

    明煦踱过来道:“还是我和师兄去吧。”

    沈珣拍了拍他的肩膀,他知道明煦一会儿肯定会让他在旁边偷偷歇着,等到树枝都捡得差不多了再让他捧一捆回来交代。

    然而闻言,阿肆却是小跑过来将他隔开,瞄了一眼明煦,转头不耐道:“哎呀算了算了,指望你们两个有什么用,我和阿煦去吧。”

    沈珣探究的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了两圈,反应过来后挑了挑眉,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哦~我懂我懂。”

    他脸上调侃的表情实在过于欠揍,向来大大咧咧的阿肆也瞬间红了脸,不过明煦在一旁还有些不明所以,见状担忧道:“阿肆你怎么了,脸怎么这么红?”

    阿肆:“……”

    沈珣:“明煦,你厉害。”说着竖起了大拇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