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灯
护眼
    熹微时分,天光乍现,街角的山茶花上挂着薄薄一层晨露,路上未有多少行人,此刻静悄悄的,忽闻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石板上响过,引起了围墙内几声响亮的犬吠。

    岳启偏过头,瞧见枝头上的霜化开了,落在他的肩头晕湿了衣裳。他立在树旁,瞧着前方早点铺氤氲的水汽,沈珣在雾蒙蒙中忽隐忽现,举着两个包着油纸的烧饼从人群中艰难地穿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给!”

    他将热腾腾的烧饼递给岳启,撕开自己那份的油纸,烫得手都红了,沈珣一边抽气一边啃着烧饼,一把将想要坐下的岳启拉起,“路上吃路上吃,来不及了!”

    “什么……"

    沈珣拽着他往前跑,路边看门的大黄狗不明所以,把他两当成了飞贼,嗷了一嗓子就开始追,沈珣狡黠一笑,给它套了个定身咒,转身拉着岳启向城外跑去。

    城门口有家小铺子,与城里大街上最有名的那些早点铺子相比较起来也不显冷清,门口已经排起了队。

    “两份早面,加麻加辣!”

    沈珣拉着岳启的胳膊带他找了张最干净的桌子,见他手上的烧饼一口未动,疑惑道:“你怎么不吃啊?”

    岳启道:“走路吃东西,不雅。”

    沈珣当做没听见自己被内涵了一把,慢悠悠道:“哦,那你现在在别人的铺子里吃着另一家的东西就好了?”

    闻言岳启愣了愣,有些局促,下意识看了眼在忙活的老板,拿着烧饼的手无处可藏。沈珣见状忍俊不禁,他盯着岳启笑了笑,哄小孩似的,“没事,你吃吧,我唬你呢。”

    过了会儿,老板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走过来,余光瞥见岳启手里的东西,笑道:“是朝阳街上那家早点铺子的烧饼吧,他家的烧饼很好吃的。”说完又重新钻到了雾汽缭绕的蒸笼后面。

    沈珣拿过筷子搅面,不怕烫嘴似的嗦了一大口,他抬起头,透过热气见岳启拿着筷子一口也没动,含糊道:“干嘛不吃啊,不喜欢吃面?”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

    岳启犹豫着挑了一筷子,沈珣见他刻意避开葱花,坏笑着揶揄道:“哦呦,原来我们小五还会挑食呢?”

    闻言岳启面上有些羞赧,抿着唇,从脖子一路红到耳朵。谁知沈珣嬉皮笑脸,手撑在桌子上,得寸进尺地追问起来,“那你还有什么不吃的?哎你吃芫须吗?还有……”

    “沈延齐!”岳启忍无可忍。

    “哎!在呢,干嘛呀?”沈珣挑了挑眉,笑得一脸得意。

    岳启彻底没话说了。

    沈珣摇头晃脑,见好就收。伸手将岳启那碗面挪了过来,仔细地挑走了上面的葱花,“下次得注意不给你点带葱的。喏,吃吧!”

    “……谢谢。”

    “你太客气了。”

    小半个时辰后,沈珣撑着有些胀的肚子走在街上,他手里抓着岳启的袖子,赖在他后头慢悠悠地走着。

    “慢点慢点,我撑。”

    岳启只好放慢了速度,“吃不下了还要硬撑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好吃嘛。啊,刚出笼的包子就是香啊……”

    岳启眼见他大有要返回去再买些的架势,连忙紧紧拽着沈珣的胳膊把他拖回了祁乐山庄。

    回去整理了几件衣物,告别了沈稳等人,沈珣与岳启便准备启程前往琼州。

    琼州地处西南,路途不算遥远,刚出了城,到了空旷的郊外,岳启便伸手招出了一只木船。

    这木船方从他手中落地,便顷刻变得与正常船只一般大小,甚至生出了两翼,缓缓升至半空。

    沈珣目瞪口呆,下巴要拖到地上,他指着这木船道:“这什么东西长得这么稀奇?”说完又觉得眼熟,回想了片刻,想起之前仙门会谈,太华山弟子也是乘着差不多的东西离开的。

    “此物名叫‘飞鸾’,是四师兄所造,用来赶路较为方便,只是不能遇水,不然可能会损坏。”

    “我天,宋研有两把刷子啊,真气派!”沈珣围着飞鸾转了两圈后就跳了上去,新奇地把木船的每个角落都看了一遍。

    飞鸾渐渐升至半空,沈珣趴在桅杆处,房屋树木在脚下缩成一点,抬头看到云雾层层叠叠,沈珣转过身,背靠着桅杆,闭着眼睛感受风从耳畔吹过。

    这会儿新奇劲过去了,冷静下来便忽然有些不安。

    琼州之行,其实他心里都没什么数,在家的时候感觉没那么强烈,一旦离开了明州地界,他就有些心慌了,一时竟不知道把岳启牵扯进来是不是一件好事。

    临走之前,他又去找了一次许清彦,琼州之行也变得些许诡异莫测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这些天我查过不少古籍,苗疆巫蛊之术源远流长,其精奥之处我等中原修士根本无法想象,血契一词其实只是中原的说法,通俗来说,与傀儡术差不多,也是一种操控他人的方法,但通常被操控者没有自己的意识,也不会延续到后代。”

    “十二年前我游历苗疆之时确实听说过一些传闻,这种蛊术只有蚩氏一族掌握,据说是以血肉养大蛊母,再将子蛊种到别人身上,其余更详细的我也不知道,你若前往苗疆定要当心,即便是我,对于巫蛊之术也是无能为力。”

    沈珣叹了一声气,他承认他是个没什么定力的人,岳启说要和他一起的时候,他脑子里明明想的是不可以,说出嘴的话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变了味儿,完全违背了他的本意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原先一直眺望着远处景致的岳启忽然转过身看向他,不明白一贯没什么烦恼的沈珣这会儿为什么开始叹气。